晚饭间隙,郭业与赵九丑交头接耳了几句,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初初道了出来。
赵九丑领会神意,听得郭业附耳讲完之后,饭也不吃完便急急出了驿馆,带着那四名高价招募而来的关中刀手离去。
贞娘随侍在郭业左右,一直替他舀汤添饭。
她见着郭业与赵九丑神神秘秘,嘀嘀咕咕,心里虽是好奇,但还是谨记自己的身份,没有过问。
郭业夹了一口鸡脯往嘴里送,然后示意贞娘坐下,道:“贞娘,坐下来一块儿吃饭吧。”
贞娘轻轻左右摇头,说道:“奴家是郭府的管家,是老夫人派来侍候大官人的,岂能就坐?奴家侍候大官人吃饭便可。”
郭业继续招手道:“没事,这又没外人,哪里来的那么多破规矩?再说了,我何曾拿你当过下人看待?”
贞娘这次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乖巧顺从,而是执拗地摇头回道:“大官人对奴家不仅不薄,而且恩重如山。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,主仆有别,礼数不能坏,奴家站着侍候大官人就成。”
日~~还挺犟!
旋即,郭业拉下来脸,佯装甚是不悦地说道:“我让你坐,你就坐?是不是出了陇西,我的话都不好使了?再说了,咱们在风陵渡又不是没有同桌吃过饭,这有什么的?贞娘,莫非真是出了陇西郭府,我说话就不管用了?”
“啊……”
贞娘一听郭业这么说,顿时有些惊慌了起来,急急解释道:“大官人莫要误会,奴家没有那个意思。奴家的意思是,是……”
郭业抬手打住贞娘的解释,继续说道:“坐吧,一边吃吧,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赵九丑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吗?你答应我坐下来一起吃饭,我便给你慢慢讲来。”
贞娘迟疑了一下,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走到桌子边儿上拉出一个圆凳,缓缓坐了下来。
坐罢之后,先是盛了一碗汤羹小口,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儿浅尝了起来。
郭业见状,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,提起筷子不断地给贞娘夹菜,生怕她因为矜持而不敢动筷,饿坏了她。
贞娘连连推辞,喊道:“够了,够了,大官人某要再夹了,奴家答应大官人好好吃饭便是。”
郭业这才收回了筷子,一边开动吃着,一边讲起了自己刚才与赵九丑的这番话。
当然,主要是介绍了关于赵飞轩的一切,比如赵飞轩是如何从一个寒门子弟变成一州刺史的,赵飞轩幼年与老母相依为命,如何贫苦的,赵飞轩又是如何孝顺老母的,最后连戴明德,张士元囚禁赵母,逼赵飞轩同流合污,就范贪墨都一一说了出来。
贞娘从头至尾就夹了一口菜心放入嘴中,轻嚼慢咽起来,郭业长篇累牍讲完话,贞娘愣是还没将那口菜心吃完。
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郭业所讲之事上。
最后,才呢喃自语道:“大官人,那,那照你这么说,赵刺史不仅是个大孝子,还是一个天大的好官哩。可怜他那七十高龄的老母了,落在那两个大贪官手中,不知要遭了多少罪啊!”
郭业嗯了一声,算是认同了贞娘的看法。
听着贞娘如此赞扬赵飞轩,郭业突然心血来潮,问道:“贞娘,反正吃完晚饭左右也没个事儿,索性你一会儿陪同我走一趟,拜访拜访这位赵刺史?”
贞娘听完赵飞轩的事迹之后,自然更想看看本尊,一个大孝子,又是一个大贪官,贞娘也想见识见识。
继而回应了一声:“好呀,奴婢陪大官人走一遭便是。”
郭业笑着指了指贞娘碗里堆砌如山的菜,说道:“那你还不赶紧吃完饭菜?你要知道,如今汝州还有灾民在挨饿,浪费是可耻的!”
贞娘听罢,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,然后便低着脑袋扒拉起碗里的饭菜。
看这架势,食欲大开。
过了一会儿,贞娘便随着郭业出了驿馆。
郭业照着赵九丑之前所报的路线,一路上寻觅,再加上此时汝州城中空空荡荡,畅通无阻,两人很快便抵达了赵飞轩的府邸。
此时已快一更天,宅院的下人早早便关起了大门,门口并没有郭业想象中的车水马龙,而是寂静一片。
考虑到贞娘是个女流之辈,郭业自己上前叩响了宅院大门,笃笃笃笃~~
约莫从里头隐约传来几声回应,越发逼近,大门处响起一道酸掉牙的响动。
咯……咯吱……
大门缓缓从里头被拉了开来,开门之人郭业有些印象,貌似是赵飞轩从安州带来的幕僚。
这位幕僚此时充当着赵飞轩临时府邸的管家角色。
这座宅院是戴明德调配给赵飞轩在汝州的临时住处,所以赵飞轩一直都没有添置下人。
整个宅院中,除了他,便是刚才开门的这位,一直随侍他左右的幕僚。
这位幕僚自然也在接风洗尘宴上见过郭业,认识这位从长安来的钦差御史大人。
知道了郭业的身份,他自然就不敢怠慢了,将郭业与贞娘请进了宅院中。
关好大门后,一边前边带路,一边嚷嚷喊道:“大人,大人,钦差大人郭御史,前来拜访您而来呀!”
在这位幕僚的引领下,郭业率着贞娘来到了赵飞轩宅院的客厅。
入了客厅之后,赵飞轩已经问询,从书房那边赶到客厅中来,比郭业先了一步。
见着郭业入内,幕僚转身离去之后,赵飞轩第一句话并不是打招呼,也不是吩咐客串管家的幕僚去奉上茗茶,而是语气有些冷淡地说了一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