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口大迁徙带来的连锁反应是无法预料的,贞观朝短短二十来年,进行了两次人口大迁徙,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,不管是对贞观君臣也好,还是某条非法穿越乱入唐朝的工科狗也罢,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驱赶西突厥疯狂西进,引发的第一次人口迁徙,已经造成了远西地区的文明冲突。那里就是斗兽场,那里就是绞肉机,原本应该在文明进程中大放异彩的历史人物,在刹那之间,不过是变成了一碗红烧肉,可能还加了许多从唐朝出口而来的白糖……
“填人是要死人的啊。”
洛阳临时的进奏院议事大厅,地址在南市,有三层楼。整栋楼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天井,各地院士都会有自己的休息间。而南市这里,还有大量的各地会馆,院士们平素出入,多是在乡党之间交流感情。
至于要发起什么议案,想来也是听听乡音怎么说。
“死人怎么了?徭役不死人?征发民夫不死人?不过是让你两条腿走路,死人怎么了?死人就可以不去了?”
“哎,兄台何必急躁,某不过是说个死人的事体。”
“今年要填多少人进西域、河中,那都是有指标的。诸君以为此事是随随便便起的兴头吗?驻军五千,就要养民五万。就河中、西域那些杂胡野种的手艺,一亩地能有三五十斤没?”
一个院士拿起茶碗,猛喝了一口,环视四周,“这光景,北天竺有七八万奴工要迁过去,不把天竺奴迁走,哪里能空出田地来养活天竺地的人?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,这是百几十家的事情。北天竺如此,漠北何尝不是?安北都护府要稳固北地,光杀人顶个甚么用?还不是要给人出路?杀人要是能太平无事,那倒是简单了。”
说话间,他双手一摊,一副讥诮的模样。
周围几个院士也是连连点头:“如今就是这个道理,钱粮人才到了别处地头,总计不能用土人太过。虽说把土人迁徙东南西北,是糜费不少,可要说这进出,我看还是赚了的。土人一次作反,多的不敢说,毁你一个庄园,几万贯甚至十几万贯付诸东流,不算过吧?”
“嗯,确实如此。”
有人非常赞同这一点,“冯氏前年在苍龙道南,就是用土人过甚,折了两个庄子,还死了十几个冯氏子弟。至于‘民团’之流,更是百几十个。小心无大错啊。”
“几家在敦煌做屯田的,还有在西域在勃律国的,屯田产出不低,就地养活人现在看来是无甚大碍。河中地的状况,更是要好一些,‘华润号’那边有勘探队的报告,要甚地方的地力水力,掏钱买了就是。多了不敢说,河中北地,稻米出不得,这麦饭还是能吃上的。”
“噢?一亩能出多少麦?”
“机密。”
“……”
勘探队的报告是要掏钱的,哪里可以种地,哪里可以山地畜牧,哪里有水源,哪里有盐碱地,哪里可以中碱蒿子,哪里可以种桑麻……这些原本在家乡司空见惯的东西,在远方,每一个消息,都要掏钱。
不是说没有院士想要互通有无,集资买消息买“舆图”的也不在少数。但这种事情,没有背后“金主”“老爷”们先行通气,他们自己干就是找死。
勘探队十几年下来死了多少人,外界是不知道的。
但死多少人,勘探队还是要去看山林水泽,还是要去敲一敲荒山野林里头的一块块石头。
天知道这里那里是不是有金矿银矿煤矿?
正如三大船团一直在海洋上作死,陆地的勘探队同样没有停歇脚步。
不管是知识、冒险、利益或者其它什么驱动着,这个事业是不会轻易停下脚步的。
进奏院外,南市的“关中会馆”中,有个老汉正小心翼翼地研磨着咖啡豆,然后用纱布过滤着煮开的咖啡,给在座的一个个端上。